《幸运猫》第十六章 怒-4

结野临别前告诫冲田,从这一刻开始,在没有解决问题之前请务必保持心境平和,尤其在黄昏的时刻,不要受到蛊惑。

话语早消散在空荡荡的房间里,冲田累得瘫倒在榻榻米上,脑海里塞满了结野的每句话,感觉自己像只随波逐流的小船,终日都找不到能够停泊的码头。他惆怅得翻了个身,懵懵懂懂地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冥思苦想,低声自言自语:

“我的愿望,我的愿望……我的愿望是什么?我到底为什么会许愿变成一只猫?”

他越想越烦躁,又猛然记起自己必须保持心境平静,处于两难的他只得在房里翻滚翻滚不断来回翻滚,甚至挠着脑袋分散注意力。屋外的天空不仅一片迷雾,更徒添了些薄薄的乌云,密不透风的云雾笼罩之下教人觉得呼吸不顺。

毫无头绪的冲田扑腾累了,这下变成安安分分地趴在榻榻米上的姿势,他闭上眼睛,念到那个风和日丽的时刻里,和自己击掌约定过会一起努力找到自己愿望的人,心情自然而然地缓了过来,慢慢变得比刚才要平和许多。若是他那条毛茸茸的尾巴还在,应该会优哉游哉地左右甩着吧。良久,冲田睁开滴溜溜的眼珠,一骨碌从榻榻米爬起来,迫不及待地夺门冲出房间。

眼见江户的浓雾严重得干扰百姓的视野,结野回到宅邸后就想着在黄昏之前使用法术驱散浓雾,没想她正准备念咒,缕缕清风拂过脸上的肌肤,源源不绝地吹向江户的每个角落,将那些令人困扰的迷雾一点点驱散,才得以让人重见飘着薄云的天空。一时之间,江户的人民纷纷觉得心情不再压抑。

谁又能料到,反反复复的天气变化都只是因为一个人呢?

结野看到此情此景,暂时松了一口气,也不见得多高兴,担忧地喃喃说道:

“天气不难预测,难测的是人心啊!”

冲田来到今井之前共住的地方,那里空无一人,一点人的气息都没留下,看起来今井也未曾回去过。他没停歇一秒,转身离开,沿着今井会带着他夜巡的道路漫无目的地碰运气,他们曾经爱去的便利店也好,公园也好,小摊也好,总之他回忆里认为能相遇的地方冲田都要去一遍。冬天的夜晚特别漫长,他这么一番奔波,不经觉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挂起,朦胧的黄晕飘落在蜿蜒的街道上,在薄雾中仿似一条点缀着烛光的幽远长河,平时不怕人的野猫野狗忽然不见了,躲避着那些今天格外密集而人类肉眼无法看见的乱神鬼怪。他站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之下稍作逗留,这时隐隐约约感到有东西故意在他耳边吹了一口凉气,冲田僵在原地上,听见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尖细声音嘻嘻地冷笑,没玩没了地拉拢他。

“你的姐姐在这边等着你。”

“哆嗦死了!”

冲田厌烦地回头吼了一声,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瞬间在空气中作散了,眼前只剩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。为什么不呢?死了后和姐姐相聚,他之前不还很坦然接受的吗? 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,呵出了一口白色的雾气,只感到从刚才开始莫名越发阴冷,冲田现在十足像只流浪的孤魂,灯下连相随他的影子也找不着。

他失魂落魄地走向已成焦土的见回组旧址,明明相隔颇远,冲田便嗅到了人血的气息,神推鬼使又令他加快了脚步,是好奇,是天性使然,还是现在的感官的加倍过分敏感,全都不得而知。反正他回过神来自己就被招引了过去,冲田悄无声色地隐匿到了没被那天大火烧焦红椿花树下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此刻他的视力变得更加敏锐,也能听到更远的东西,那堆残垣断壁之上正流淌着新鲜的血液,甘甜的味道弥漫在冬天的空气中。

又是那个女人吗?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?非要缠着信女不放?

零拍了拍手上的灰土,把刚被她亲手解决的奈落叛徒当成废品从高处踹到地上,她哼笑了一下,不屑地看了地上的气绝不久的尸体,想到了一个跟自己相识很久的熟人。浅绿的发丝被寒风轻轻翻起,不经意露出闪着渗人的寒光的炽热红瞳,零冷酷地吩咐他身后的手下说:

“你们给我好好看着,背叛我就是这种下场。”

“明白。”他身后的人仿佛是被完美操控的傀儡,整整齐齐地立即回答了她。

一直藏匿在暗处的虚咧嘴笑着突然插话,故意取笑她的幼稚行为似的。

“你选这里处决叛徒,是故意想让骸看到?”

“是又怎么样?”

虚早就了解她那股没大没小的暴躁语气,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,反正自从胧惨死后,他也没比零更能干的手下了,不对,零除了脾气不好以外比胧的办事效率高多了。

“其实你什么都不做,她也活不了多久,嗯哼……她大概还能有多少时日来的?”他偷偷瞥了一眼那棵开满红椿的大树,戏弄地来了一句:“我觉得今天就是她的死期了。”

“啪塔”一声响落,一整朵红椿犹如人头断落般殒命于地上。冲田的逆鳞瞬间被触痛了,青筋暴起的手变出了狠厉的指甲,几乎抓破胸前的衣襟,心脏都在那一刻纠结成一团。他紧紧地闭上眼睛,抑制不住的怒火疯狂占据了他的大脑,全身都在发烧,血液在倒行。

就是因为这种人的存在,信女想活下去的愿望才会被扼杀得一干二净。

天上一道可怕的闪电划破了夜空,炸裂的雷声响彻遍野,抬头只见滚滚的乌云笼罩在上,低头便见盛开的红椿坠落满了一地,嫣红欲滴的血色对天昭示着他即将想要做的事情。逐渐狂化的风猛然间吹散了薄雾,灭了街上的烛光,将全世界拖拽进了深渊中。

因她而喜,因她而乐,因她而哀,因她而怒。谁又能料到,反反复复的天气变化都只是因为一个人呢?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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